第八章
第八章
丽贝卡被麦当劳告知，她的餐需要更多的时间制作，建议她在停车场或是进店来等一下。 所以，丽贝卡就把车和亨利留在了麦当劳的停车场里，自己则走进了店。 此时此刻她有点心烦意乱，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。 她不想承认，刚刚望着亨利的眼睛，她心跳有点乱了。 她胡乱的摇了摇头； ‘不可以是亨利。’ ‘他是拜金男。’ ‘他喜欢mama！’ ‘没准mama也喜欢他！’ ‘而且，而且！庄园小姐和佣人一定没有好结果的！（因为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）’ 丽贝卡胡思乱想的走进了麦当劳。 诺大的餐厅里，只有三三两两个人。 丽贝卡径直走向前台，而靠近前台的桌位上，独自坐着一个肩线卓越，比例优越的......一个过于白人的白人了： 白金色的精英式休闲短发，身着Lululemon的运动帽衫——那是今年最火的加拿大牌子，被媒体戏称为‘富人穿去健身房的制服’。 ‘竟然有人出来运动还要喷头发的定型喷雾。’丽贝卡暗自感叹。 就在路过这个精致白男的时候，丽贝卡不小心又注意到这个人，就连睫毛也是那种浅浅的白金色，皮肤还又冷又白——吸血鬼也不过如此了吧。 ‘是从来不出门吗？至少做做美黑吧？有点吓人。’ 丽贝卡就这样背对这个男人，望着后厨快要忙出重影的员工们，等着拿餐。 ...... 而坐在丽贝卡身后，正一边听着耳机里团队协调工作的法兰克，另一边又三心二意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丽贝卡——她勾人的背影。 他眼神亮亮的，仿佛精神力十足。 无论阶层，拉丁裔女性在美国主流文化里经常被标签化为“性感、热情、野性、外放”——这种刻板印象根深蒂固，从广告、影视到音乐视频都在强化。 “小姐。” 法兰克轻声召唤。 “小姐？” 丽贝卡狐疑地转过身。 那男人有一双极为锐利、深刻的灰绿色眼瞳。 但那目光，是非常经典的、来自传统白人的“慈善式同情”目光。 法兰克对着她正面继续上下打量： 她看起来是拉丁人？混血？ 学生？中产？服务业？ 她的穿着、口音、姿态是否“classy”？ ——无论如何，他轻浮的眼神已经被丽贝卡理解为种族歧视了。 而对法兰克来说，种族歧视实在犯不上，他只是习惯性的，在对新看见的人做快速的阶层过滤罢了。 对他来说，种族主义是排在阶层之后的。 好了，法兰克现在已暗自对她做了初判断，所以他对她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我们可以点单吗？” 丽贝卡：？ “说和你是‘我们’？”丽贝卡轻蔑回应。 “不好意思，我以为你是服务员。”法兰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，他灵动的挑眉看了她一眼，内敛的笑了，“小姐，你要点什么，都算在我身上。而我只需要一个冰淇淋。” 法兰克低下头，修长的指节在皮夹中拈出一张深色银行卡示意她拿起。 那张卡没有任何花哨的标识，只有一枚极细的浮雕徽章，在灯下隐约映出冷光——那是只有少数顶级私人银行才会发行的款式。 “不用了。”丽贝卡嫌弃的扫了他一眼，然后在他平静的注视下翻了一个白眼。 ‘咦——，恁瞧这个金发智障。’ ‘是刚下星际飞船的外星人吗？’ 这时候，前台的服务员终于出现：“先生，来这里点单。” 法兰克这才从廉价的塑料座位上站起来，平地起高楼的反转了和丽贝卡的高度差。他居高临下的盯着丽贝卡，并从她身边绕过：“我的错，美女。你的号码？” “你在和我搭讪吗？” “我是说你的订单号码。” “......”丽贝卡无语沉默。 “不重要了......认识你很高兴。”法兰克停下脚步，伸手试图等待她握手，“我是法兰克·赛茨，如果可以，请为我投票，女士。” ...... 坐回隐匿在小路上的阿斯顿马丁后座，科林拿着法兰克刚买的冰淇淋甜筒，问身侧的法兰克：“你真不知道快餐店要去前台点单？” 科林觉得虽然法兰克从小锦衣玉食、日常出入高档餐厅，没去过这种街头快餐店并不意外，但27岁的少爷不知道快餐店要前台买单、付账的......科林也算开了眼界。 “知道，”法兰克头也没抬，笑着说，“just for fun。” 现在，他的金发少爷已经将一切抛之脑后，正在认真的研究着相机里，摄影师刚刚“偷拍”他“微服私访”的照片了。 法兰克抱着相机划了划照片，突然抬头看向前面副驾的摄影师。 “拍的不怎么样，像狗仔偷拍娱乐明星私生活。”法兰克不悦的把相机随便丢给他看，“我想要的是那种普通民众不经意间偷拍我的生活照，是平视，不是偷窥。” “不好意思！赛茨。”摄影师忙小心翼翼的去接自己的宝贝相机，“我删掉重新拍！” “算了，这张留着吧，挺甜的。”他随意的有看了眼相机，转头又看向科林，“科林，我们换个地方吧，这里人太少，没有太多民众让我发挥。” “遵命，法兰克。” 而摄影师手里，相机屏幕上正显示的，是快餐店里法兰克和丽贝卡靠的很近，甚至有些‘暧昧’的抓拍。 只是谁也没想到，也就是这张普普通通的照片，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头版头条。 ...... 洛杉矶，某人烟稀少街角。 这是今日丽贝卡拍摄一镜到底的第N遍...... “先生？”丽贝卡举着手机，边拍摄边从路对面小跑过来，语气关切，“先生你还好吗！” 没想到高挑美艳的她跑起来的样子，却像芝麻街的小玩偶，Drama又可爱。 亨利蹲坐在地上的破毯子上，无语的看着跑过来的丽贝卡。此时此刻，他带着脏脏的眼镜，脸上也已被丽贝卡弄得灰灰的。 而他身后，则是丽贝卡给他搭建的小破帐篷，和纸箱避难所。 “你是流浪汉吗，先生？”她问。 亨利平静注视。 “我有一些食物给你。”丽贝卡在镜头外皱眉示意他认真一点。 亨利冷漠，但乖乖点头。 然后他毫无感情色彩的抬手去接丽贝卡递过来的便当袋。 “不不！”丽贝卡终于忍不住中断了拍摄，“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激动。” 亨利叹了口气，抬头认真的辩解：“我为什么要激动？我是‘流浪汉’，但我不是傻子。谁知道陌生人在路上随便递给你的东西会是什么？” “好吧好吧，你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，很棒。” 第n 1遍...... “先生，先生，你好吗？”丽贝卡再一次关切的从马路对面小跑过来。 “......” “你是流浪汉吗？” 亨利冷脸乖乖点头。 “给你点儿吃的好不好？”丽贝卡说明来意，“我看你在这里躺了好几个星期了，每天都在捡垃圾吃，所以我想帮帮你。” “......”亨利低下头去。 “这真的是一个纯捡垃圾吃的人哦，很可怜的。”丽贝卡还画外音的解释了一波，又再次关切的看向亨利，并放慢语速，“我放心不下你，怕你追附近的垃圾车追丢了。” 亨利继续低着头，安静颤抖着，点了点头。 丽贝卡以为，他正表演低下头感动落泪。 而实际上，亨利只是在强压着不让自己真的笑出声。 等他整理好表情，抬起头，淡定的伸出手，接麦当劳。 丽贝卡又赶忙挑眉示意他快打开吃。 然而，这是亨利试吃的第四个套餐了...... 最后，丽贝卡翻转屏幕不再对着可怜的亨利，而是边走远边自拍，拿亨利当背景，进行着总结升华：“Black Lives Matter，但是其他种族的生命也重要......任何种族都可能是任何身份，”BlaBlaBla......“总之，理性看待个人问题，不要上升种族！” “......” “哎呀，”丽贝卡又懊恼，“刚才有一句话说的不准确，我怕引起争议，咱们再来一遍吧。” “......” ...... 后来，一个手机的电量不够，丽贝卡又换了一个手机继续拍，直到第五个麦当劳套餐也被消耗掉了......直到丽贝卡实在没法再拍了，她才不情不愿的结束了拍摄。 亨利拿着麦当劳，冷冷的看着缓缓走远、第N次对着手机自说自话的丽贝卡。 “我没有很厉害，能去解决社会争端，但我只是想传递一种最纯粹的善意......”她对着手机认真叭叭个不停，“理性看待个人问题，不要上升种族！” 不知道是传神演绎还是真情流露，身后的亨利目光冷的有些渗人。